9月13日，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普华永道”）涉某知名房企财务造假事件处罚落地。
证监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证券法》对普华永道涉及某知名房企审计项目的违法行为，给予没收违法所得并处罚款共3.25亿元的行政处罚；财政部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对普华永道涉及某知名房企审计项目的违法行为，给予没收违法所得并处罚款共1.16亿元的行政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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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被开出4.41亿元罚单，普华永道同时面临“资格罚”，被处以暂停经营业务6个月、撤销普华永道广州分所的行政处罚。
当天，普华永道发表声明称，尊重并坚决服从相关行政处罚决定。公司也要求管理层有关成员承担管理责任，包括前任管理层成员。公司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整改措施，包括加大对人员、培训和科技的投资，并加强文化建设和公司治理的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普华永道的处罚结果中，财政部对项目签字的注册会计师也有相应处罚。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财政部对某知名房企2018年至2020年相关财务报表审计报告的4名签字注册会计师汤振峰、魏泽、朱立为、蔡秀娟，给予吊销注册会计师证书的行政处罚；依据《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许可和监督管理办法》（财政部令第97号），对陈耘涛、吴德恩、潘国威、陈智杰、陈君瑜、卢玉捷、金莹等7名参与编制某知名房企合并财务报表的注册会计师，给予警告或罚款的行政处罚。
一位在“四大”从业的审计师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未来，业内对于个人签字的风控会持续收缩，在严监管下，个人也会持续约束自己的行为。”
大客户集体解聘
在此次对普华永道的处罚落地前，其大客户多数已公告解约，且不乏多家年审计费千万元级、甚至亿元级“甲方”。
普华永道广州分所。图片来源：时代周报记者摄于2024年7月初
据Wind数据统计，2023年，普华永道合计为107家A股上市公司提供审计服务，以2023年年报数据计算，107家公司当年实付的审计费用合计为8.69亿元。
值得关注的是，2023年度普华永道前八大A股审计客户均已公告与其解约。据Wind数据，这8家公司2023年合计为普华永道贡献4.78亿元审计费用，已超过其审计收入的一半。实付审计费用超1000万元的公司有14家，其中不少是国央企，且以能源、通信、金融等行业为主，这些行业的企业也是审计领域的“大客户”。
8月19日，有2家公司公告将于普华永道解约，分别是中国银行（601988.SH）和永顺泰（001338.SZ），两家上市公司均改聘了安永为新的审计机构；8月29日晚，又有民生银行（600016.SH）及迪哲医药（688192.SH）公告与普华永道解约。
中国银行是普华永道在A股最大的审计客户，也是其2023年度审计费用唯一过亿元的A股客户。年报显示，当年包括海外分行及子公司财务报表审计在内，中国银行合计向普华永道及其成员机构支付审计专业服务费共计1.93亿元。截至2023年，普华永道已经为中国银行服务满三年。
据Wind数据统计，相比2022年，普华永道2023年A股客户数量略有下降，从112家降至107家，但整体审计费用提升了2.24%。
此次遭遇“退单”风波，除去A股相关业务被大幅削减，普华永道在中国香港的经营主体——罗兵咸永道也被香港会计及财务汇报局审查。
对于罗兵咸永道为某知名房企提供审计服务的有关责任，9月13日，财政部有关负责人表示，将通过跨境审计监管合作机制，积极协调配合香港会计及财务汇报局对相关违法行为进行调查处理。
安永、毕马威接手多数“订单”
目前来看，普华永道A股多数金融客户已流失，且多数项目被安永、毕马威斩获。
从此次“退单”风波来看，金融机构、大型央企及能源、通信等审计费用高昂的企业均对审计机构的执业及审计质量有所考量，从结果来看，安永、毕马威已接手多数解约“订单”。
最近一次是8月29日晚，民生银行公告，2024年度拟解聘普华永道和罗兵咸永道。至此，A股上市银行中，已有中国银行、杭州银行（600926.SH）、招商银行（600036.SH）、民生银行等多家银行更换普华永道，其中招商银行与普华永道的合作还未开始就宣布更换，以上银行目前合作的审计机构均为安永华明。
公告与普华永道解聘的险企更多。最近的是太平再保险，其公告称，根据相关规定，结合公司工作需求，拟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经招标选聘，太平再保险聘任毕马威华振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担任外部审计机构。
中国人保（601319.SH）、中国人寿（601628.SH）、中国太平（00966.HK）等公司都先后发布公告与普华永道解约，这些订单多数被安永和毕马威拿下。
不仅上市公司解聘普华永道，这股“退单”风波正向基金公司蔓延，已有不少基金产品及基金公司解聘普华永道。
普华永道在基金行业占据审计业务的“半壁江山”。据Wind统计，全部内地公募基金2023年的审计费用合计为11.25亿元，参与统计的基金产品共有19187只，普华永道拿走其中49.07%的审计费用，审计基金产品的数量也占到全部产品的44.05%。
据Wind数据统计，截至2023年末，合计8452只基金（除去今年新成立或清算等无数据的基金产品）为普华永道贡献了5.52亿元审计费用。天弘余额宝和嘉实京东仓储基础设施REIT2023年度审计费用最高，均为60万元。
9月5日，易方达基金公告，旗下易方达恒固18个月封闭式债券型证券投资基金改聘会计师事务所，将普华永道更换为安永华明。
8月21日，景顺长城基金公告，自8月20日起，景顺长城国证2000ETF的会计师事务所由普华永道变更为安永华明。
创金合信基金、红土创新基金等公司则出现了批量解约的情况，旗下多只产品同时更换审计机构。创金合信基金旗下超过50只基金、红土创新基金旗下22只基金解聘普华永道，改聘安永华明。
“四大”格局或生变
一名在“四大”工作的审计从业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这次普华永道肯定受影响很大，很多甲方尤其是国央企对品牌质量相当看重，目前从‘四大’的格局来看，安永拿下了普华永道先前最多的订单，其次是毕马威，德勤也获得一小部分。”
该从业人士还表示，普华永道今年上半年大概率还有部分收入，多数公司改聘的会计师事务所都将从下半年正式开始合作，但对于上市公司来说，都会尽可能规避涉事公司，以免影响项目的正常运作。
普华永道接连丢失保险机构大客户后，安永、德勤和毕马威等竞争对手承接了这些大单。经时代周报记者梳理，安永成最大赢家。在保险领域，中国人寿、中国人保、中国平安（601318.SH）、中国太保（601601.SH）、阳光保险（06963.HK）等险企新聘的会计师事务所均为安永；目前解聘普华永道的基金产品，多数将审计机构变更为安永。
从此次解聘普华永道的“千万级”A股客户来看，有3家改聘安永，3家改聘毕马威，2家选择德勤，但从审计金额来看，较高的公司都选择改聘安永。
有审计机构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我们观察到，部分解约上市公司选择将部分审计业务交给内资所。过去不少集团公司会采用‘主审+参审’的模式，‘四大’承担合并审计工作，内资所则参与部分子公司审计。”
该人士称，安永这次承接了最多的普华永道“溢出”的业务量，短期内也需要大量人手，近期从普华永道接收了不少审计团队，会分部分业务给内资所。
不过，内资所面临的业务监管也十分严格。今年5月，大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大华”）被暂停证券业务资格半年，之后有超过30家上市公司终止与大华合作。
继大华之后，天职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天职国际”）被证监会暂停从事证券业务资格6个月，直至明年2月该处罚才存在解除的可能。
上述审计机构人士表示，“为压实中介机构‘看门人’责任，严监管将全面蔓延至整个资本市场中介行业，企业也会更加审慎地选择执业中介机构。”
上述审计机构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分析称，每年前4个月为A股上市公司年报审计的关键节点，如果该时期内被暂停业务资格，很大程度上将影响上市公司的年报披露工作，更换会计师事务所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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